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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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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金銀街不遠,有家小型便利超市,超市老板和粟文西的媽媽關系還不錯,便常年把自家門前的空地借給粟家開夜宵攤。

粟媽媽一到下午六七點,便會推著車過來支棚架桌,賣燒烤、鹵味、麻辣燙之類的小吃,一直營業到淩晨。

廖叔原本要一塊跟去,馮暢嫌太打眼,只讓他找個視野好點的地方,在車上等著。

馮暢和金瑯運氣不錯,一走近便有張小方桌空了出來。

小方桌旁的塑料椅,馮暢說坐就坐,金瑯卻猶猶豫豫的,從包包裏掏出一塊手帕,擦過了才肯坐下。

她左顧右盼,湊過來和馮暢說悄悄話:“她在哪呀。”

馮暢下巴一擡:“來了。”

粟文西過來時手上拿著紙和筆,她穿藍白相間的校服,長發松垮紮著,垂了幾綹在臉龐,看著十分清純。而金瑯金色卷發,甜美可人,和她是完全迥異的類型。

“請問你們要點什麽?”粟文西詢問的聲音不卑不亢。

金瑯恨不得離油光發亮的桌面三尺遠,哪裏會真點東西,她只好奇地盯著人看,再用一只手推推馮暢。

馮暢掃了一眼塑封的菜單,她沒有吃路邊攤的經驗,一行行鉛字在她眼中沒什麽分別。

她正要隨便點幾樣,耳邊傳來粟文西不耐的質問聲。

“你看夠了沒?”

馮暢擡頭,粟文西冷眼對著的卻是金瑯。

原來金瑯剛才盯夠了人家的臉,又一個勁盯著人家的腿左左右右的瞧,可惜校服的褲腳很長,將腳踝蓋得嚴嚴實實,她盯穿了也看不見傷勢。

“沒有。”金瑯厚臉皮道,“你褲子太長了,看不到。”

粟文西諷道:“怎麽,還要我把褲子卷起來?”

馮暢:“那就再好不過了。”

金瑯就坡下驢:“對。看看到底怎麽樣了,要不要緊,我們都怪擔心的。”

兩人這樣一唱一和,粟文西聽得火氣直冒,她長呼一口氣,覺得實在是沒必要再忍,遂將手中筆一合,罵了句:“真他媽煩。”

她轉身放了東西又出來,直接道:“我不想跟你們在這吵,幹脆找個地方說清楚。走不走?”

“好啊。”金瑯第一個響應,她興致勃勃地拉著馮暢,跟在粟文西身後。

粟文西大步流星,往金銀小巷裏走。

小巷兩側擠擠挨挨,不是院落就是年代已久的小樓,街面鋪了大塊的青石板地磚,在不甚明亮的路燈下泛著光澤。

走到一個四四方方,蓄了水的小池旁,粟文西停下了。

她沖著馮暢,先發制人,氣勢十足:“你來這一套不嫌丟人嗎?昨天炫耀完了不夠,今天還要帶人跑我家來示威?”

馮暢老神在在,金瑯卻看得一楞一楞的。

粟文西:“我腳好沒好到底關你什麽屁事?這麽點借口反反覆覆沒完沒了的用,你他媽有沒有點新花樣了?”

馮暢:“腳傷這個借口可不是我在用,你別記憶錯亂了。”

“你不就怕我跟祁凱京聯系嗎,他見過你這副嘴臉嗎?”粟文西的語氣困惑又輕視,“真搞不懂他怎麽會跟你在一起。”

“那要跟誰?”金瑯真誠發問:“跟你這樣的真善美灰姑娘嗎?”

粟文西不說話了,昂起的下巴有一股不屑與二人為伍的清高勁。

“你可能電視看多了。”馮暢聲音平和,“得了主角妄想癥。”

“我自己的生活,我當然是主角。”粟文西一句不輸,“而且現在看來,電視劇也不是完全無腦,像某些自以為是的弱智女配,還真從來不缺席。”

馮暢和金瑯都笑了。

“了不起。”馮暢說。

金瑯:“你怎麽比我還會腦補。”

“可惜我不是小白花,任人上門羞辱了也不還擊。倒是你,要沒從鏡子裏照過自己的醜態,我可以幫你。”粟文西昨晚幾乎一夜未眠,馮暢輕飄飄的幾句話利刃一樣剝落她的自尊,她早打定主意要還她成倍的屈辱感,才特意將人引到這裏來。

她“幫你”兩字的話音還未落地,就在馮暢肩上狠狠推了一把。

眼尖的金瑯從看見粟文西對馮暢動手,就立馬閃到了一邊,給自己留出足夠的安全距離。

粟文西設想中馮暢跌落水池的暢快場景沒有發生,她的手甚至沒有碰到馮暢。

她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馮暢從她面前溜走,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她的身後。

不過瞬息之間,粟文西雙膝跪地,雙臂被馮暢反綁,脊背被壓彎,等她回過神來,漆黑的,平靜的水面已差點碰到她的鼻尖。

馮暢嗤笑一聲,正要摁人進水池,斜空裏橫出來一只手,抓住了她的手腕,力度之大,壓得她竟無法往下。

馮暢左手立刻回轉,抓腕逃脫的同時,纏上對方的手臂,對方反應極快,不僅未叫她就勢旋壓,反而借力拿肩撞上她背部,馮暢腳尖在墻上一點,想借後翻之勢瓦解鉗制踹倒來人,未料對方竟完全不避她雙腳,直接上手生抓住她右膝,巷道狹窄,馮暢失掉騰挪空間,被人一舉格在了墻上。

從小到大,馮暢幾時吃過這種虧。

天上雲層忽轉稀薄,如水月色與燈光一同淌下,照出磚瓦飛檐的輪廓,照出對方青黑的短發,緊抿的雙唇,和朗星似的雙目。原本能掙脫的馮暢,忽然鬥志缺缺,她卸了力,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少年清俊的臉龐。

江原出手制止時並未想到後面要過招,他只是順著本能格擋還擊,打著打著就動了真格,現下兩人隔著這樣近的距離四目相對,他終於察覺到不妥,正要放開她,整個人忽然被一股泰山壓頂般的力道拎開。

江原甚至無法回頭,只聽見一道沈穩的男聲在頸後響起:“來晚了,對不起。”

粟文西和金瑯早就看傻了,金瑯是為她家暢暢竟然折戟沈沙而感嘆,粟文西是從始至終都處於沖擊中,此刻看這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氣場可怖,制人就像制小雞,她懼怕之情油然而生。

重獲自由的馮暢舒活筋骨後,走到江原面前。

粟文西色厲內荏道:“你們……你們想幹什麽?”

馮暢不太友善地看了她一眼,“你說呢?”

粟文西:“我會報警的!”

江原面色平靜,自認倒黴,多管閑事本來就有風險。他沒什麽廢話可說。

然而,閉眼之後,料想中的暴力卻遲遲未落在身上,他聽見女孩一聲輕笑,接著一邊臉頰被略帶涼意的手指掐住捏了捏。他詫異地睜眼,正對上她戲謔的雙眼。

相較方才馮暢隱在墻面陰影中的對峙,江原此時才真正看清這女孩的臉。

馮暢是偏英氣的美人相,長眉挑眼,瞳仁靠上,再加硬挺的鼻型,薄薄的 M 唇,不說話時十分冷漠,笑時也像不懷好意。

她食指成彎,在他下巴上勾了勾,嘴裏還“得”了一聲,像逗一只小狗。

江原眉頭緊皺,表情越來越不爽,馮暢卻悠哉哉地轉身,輕描淡寫道:“走了。”

金瑯跟在後面,有點不可置信,“就這麽算了?暢暢,他打你誒。”

“嗯。”

金瑯想起什麽,又跑回去,沖粟文西吐舌頭,“我家暢暢身手了得,怎麽可能被你這種小人暗算。小人——”

……得虧是廖叔還在旁邊護航,不然金瑯哪能這麽囂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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